那棵树

10月21日 15:04

“……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这是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中的句子。我之所以一直记得,倒不是那棵开花的树的深深吸引,而是那柔美细腻的情感,诗人是那样真挚地通过一棵树传达出来,无声胜有声。说实话,我对树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秋季里那落了一地的叶子,踩上去那种“秋”的声音让我有所触动外,它不过是一棵树,甚至有时它的静默会让我忽略它有生命的存在。它淡泊的生命历程,也许还不如一丛野草来得热烈,小草自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豪迈。


  然而,就是这种我口口声声不屑一提的树,却让我整整牵挂了一个夏季。


  那棵树,一点也不显眼,在路的拐角处,比起周边那些笔挺、枝叶茂盛的大树,它平淡得完全被人忽视。它好似一个缺少营养的孩子,单薄、细长,除了树的主干长得粗壮点外,其余的枝头都有气无力地向四周伸展着,上面点缀的树叶也是屈指可数。每次,我去那边散步,它总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甚至有时,那一眼都会错过,它实在太渺小了。


  突然,有一个傍晚,我把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它的身上:简直太可怕了,昨晚的一场大雨,打了几个响雷,其中一个雷竟然把它劈成了两半,小的一半已经全部倒地,大的一半还勉强支撑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那棵树,一下子成了人们瞩目的焦点,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仰起头,啧啧有声。有人说,这雷也太厉害了,竟然把树劈成两半,不知道这棵树还能不能活了。我也叹息着望着它,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绿化护理员围着它转了几圈,我小心翼翼地问,还有救吗?护理员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摇头说,难,要看它的造化了。我说,救救它吧,蛮可怜的。护理员说,能救的话肯定要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说某个小动物呢,也许,在生死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的,一样让人疼惜、让人怜悯。


  它能成活么?我带着这样的疑惑,每次路过,都会立足看一会儿,它受伤的那部分,绿化护理员已经做了处理,包扎得十分用心,一圈圈、一层层,条理清晰,这下,那棵树成了真正的“伤员”。尽管如此,几天后,周边的小树枝还是渐渐干枯起来,本就不多的叶子一片片掉落。而那倒地一半的树干已经完全脱离了主干,却依旧倔强地趴在一旁,没几天,它上面的叶子也全部脱落,水分慢慢消失,终于有一天,它被一个绿化工人拖走了。


  看着那棵树日渐枯萎的样子,我对它成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当它的小枝干和树叶全部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大半个树干后,我知道它活不成了。有一天,我看到一个绿化工人站在梯子上,在用锯子锯掉它的上半截树干。我抬头望着伶仃的那人,问,为啥锯掉上面的?那人说,怕倒了,伤了过路人。我又问,这树死了吗?那人说,还没有,应该也快了。听他这么说,我轻轻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它活不成了,但每次路过,我还是会不舍地看它一眼,仿佛看一位时日不多的老友,很无奈很遗憾。渐渐地,我看它的次数越来越少,似乎把它淡忘了。


  又过了好几个月。有那么一天,我再次望向那棵树时,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天呀,它活过来了。它伤口的底部冒出了好多小树枝, 密密麻麻的,上面长出了好多好多的新绿,那种绿得发亮的嫩叶,毛茸茸、娇滴滴的,在夕阳下,闪着生命的亮丽光泽。于是,一天天,一周周,那些树枝粗壮起来,随之树叶也茂盛起来,最后,把那个伤口全部覆盖住了。


  如今,那棵树完全脱胎换骨,枝叶茂盛,大片大片的新绿把它衬托得分外亮丽,许多不知道的人都认为它是一棵新栽的树,也是,它确实是个重生的生命。也许,许许多多美丽的生命,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光鲜的外表,比如那棵树,它曾在死亡边缘拼命挣扎的痛苦有谁知道呢?


  那棵树,让我更加敬畏生命,无论动植物,生命力都是极为顽强的,人,亦然。

作者 | 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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