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和自然
等到了,等到了,终于等到了毕飞宇的回信。
《说戏》一直想请毕飞宇老师写一篇序言。5 月 20 日在江苏发展大会上遇见他后,就跟他约稿,他满口答应。直到今天问他,终于把时间敲定在 9 月 20 日。
9 月 20 日是我身份证上的生日,也是一个好日子,应该是个喜兴的日子。
我非常非常期待毕飞宇老师能够给这本书写序。因为这本书不仅仅是一个昆曲人自己在里面说戏,更是想让大众能够接受昆曲,从而能够达到更广的传播和普及,也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我们昆曲传统折子戏里面的一些精粹,了解一个传统戏曲演员是如何掌握并运用“四功五法”等传统技艺的,了解一个观众为什么对昆曲会如此痴迷。
我与毕飞宇虽然在一个城市,彼此也了解,但我们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南京也不是在中国,而是在德国柏林。2006 年德国举办了一场“中国文化记忆”的活动,我和田蔓莎、吴兴国等代表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家,毕飞宇和莫言等代表中国文学家,谭盾和刘索拉等代表中国音乐家等等,一同参加了这场盛会。那次相遇毕飞宇就说:“我们在南京见不了面却相会在柏林。”
之后在国内也与毕飞宇老师见了几次面。其中一次是在 2015 年 4月,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井冈山,参加一个培训。作为一名作家,毕飞宇满脑子想的都是文学艺术,生活方面则马马虎虎。好在我做过管理工作,所以订机票、定行程等都是我帮他安排。我们俩又一起坐汽车从南京到上海机场,一路上谈生活聊戏剧也非常愉快。
在井冈山时,我们总能在一起散步聊天。有一次他说他的粉丝很多都在监狱里,每次被邀请到监狱里给劳改犯讲课时,那些人崇拜的眼光让他看到了真切。甚至有些囚犯会给他写信,有些还指出他小说里的一些语言措辞或者情节设置应该改进。毕飞宇说他们真是像白蚁一样钻到每一个字里去咀嚼,又渗透到每个字的脊梁骨里去吸吮。他们把他的《青衣》《推拿》等书翻烂了、嚼碎了、吃透了,挖了又挖,想了又想,只有沉浸在文学美好的自由天地里才能忘却其身陷牢狱的不自由的痛苦。
毕飞宇老师是泰州兴化人,有人想在当地一个公园的古建筑里给他建一个工作室,里面要改建一个卫生间,他说:“慢,你们找一个新房子给我做工作室怎么改都没有问题,但如果是一个老房子、老建筑就不能乱改,不能以我的名义损坏有文物价值的每一块砖头,我承担不起。”
我们溜达到一座小桥上,发现有一些白色的絮状小点漂浮在湖面上,像是一种非常巨大的昆虫吐丝织出来的茧。毕飞宇老师对我说:“我们说着玩哦——大自然最了不起的地方在哪里?就是大自然它怎么样都是对的,都是最厉害的。我认为艺术家只要自由了,只要接近自然了,做什么也都是对的。你看,大自然里没有一片树叶长得是错的,只要你做得自然,结果都是对的。心自由了,心就能接近自然,偶尔一个失误都无所谓。反过来,如果没有了自由,那做什么都不对,哪里都不对。因此说,艺术家最关键的是内心的自由和自然。”
2017.9.16
作者 | 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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